第五十八章 泪痕犹伤-《凡徒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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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秀珍阻拦不得,只能作罢。

    于野的力气过人,抡起锄头飞快掘了一个土坑。他将四个钱袋放入其中,却将剩下的一个钱袋收入纳物戒子。“嫂子,莫怪我贪心。冯大哥许我的两成酬劳,我也不过是拿钱办事。另有一些典籍卷册与修道之物,我已擅自留下了!”

    “想不到于兄弟年纪轻轻,却有一身的本事,你若用得着这些财物,尽数拿去便是!”

    秀珍倒是真心实意。

    “已足够了!”

    于野又拿出一个匣子与秀珍看了看,里面是十余颗夜明珠。他同样留下几颗,余下的放入坑内,再让秀珍找来油布盖上,然后将土坑填平踩实。

    秀珍不再出声,默默跟着忙碌。

    于野将锄头放回柴房,又将四周收拾妥当,顺手将留下的一袋金银收入纳物戒子,然后走到树下解开马的缰绳,带着轻松的口吻说道:“嫂子回屋歇息吧,我走了!”

    秀珍走了过来,手里又端着一碗水。

    “兄弟为了我一家,也是受累了。嫂子无以为报,便以这碗水略表感恩之情!”

    “嫂子言重了!”

    于野双手接过水碗。

    秀珍拿出手巾帮他擦拭身上的灰尘,轻声道:“你冯大哥葬于何处,不妨与嫂子明说,来日婉儿长大了,也好去接她爹回家!”

    她像是对待自家的兄弟,一举一动无不透着关爱与呵护之情。

    而她轻柔的话语声,却如同响雷般的落在于野的心头。

    于野的双手哆嗦了一下,碗中的水洒了出去。

    秀珍依然在强抑着悲伤,而泪水已滑落脸颊。她背过身去稍作擦拭,转而继续帮着于野抚平衣衫,自顾说道:“嫂子初见你时,已有猜测,而当着婉儿,也不敢道破!”

    于野端起碗,默默喝着水。清水入口,竟然如同烈酒般的灼心。

    他以为他的言行举止没有破绽,又故意收取酬劳,只为割舍这段情义,以便他了无牵挂的离去。而世上最完美的谎言,面对善良也是不堪一击。

    “孩子尚小,受不得惊吓。而嫂子撑得住,你说吧!”

    秀珍的嗓音哽咽,接过于野手中水碗,然后后退两步,抿着嘴唇,含泪带笑,微微点头示意。

    于野默然片刻,低声道:“我爹娘双亡,懂得丧亲之痛。实在不忍看着嫂子与婉儿难过,唉……”他叹了口气,接着说道:“宿燕川,有个燕家庄。燕家庄往北两三里处,有片山洼。几个月前,我亲手将冯大哥葬于那片山洼中的乱石之间。”

    “老七是怎么死的?”

    “嫂子……”

    “嗯,我便知道也是无用,又何必多问!”

    “冯大哥临终前,吩咐我来看望嫂子与婉儿。如今他遗愿已了,我真的该走了。不然婉儿醒来,我难以交代啊!”

    “于兄弟是个有本事的人,不辞辛苦前来报丧,大恩大德不敢忘怀,秀珍代婉儿跪拜为谢!”

    秀珍忽然跪倒在地。

    “哎呀,嫂子——”

    于野慌忙上前搀扶,却又慢慢收回双手。

    秀珍伏在地上,肩头耸动,悲泣出声。当所有的期待化为乌有,满腔思念失去寄托,无言的悲恸压抑了太久,这个外表柔弱、内心坚强的女子只能以这种方式表达她内心的哀伤。

    于野的心头也是阵阵刺痛,痛得荒乱,痛得无奈,痛得他无从躲避。他转身走到石桌前,拿出两张符纸,以狼毫笔蘸了点朱砂,写下了宿燕川、燕家庄、燕术、燕赤、仲坚。字迹虽然歪斜,却写得用心。他又画下冯老七葬身之地,并加以详细的标注。

    秀珍已从地上站起,青丝凌乱,满脸泪痕,依旧是失魂落魄的样子。

    “来日嫂子与婉儿为冯大哥迁灵,切勿提起他的大名,只说亲人病亡于途,以免为你娘俩惹来无妄之灾。嗯,我的名声也不好,嫂子记着便是。燕术为燕家庄的主人,他的侄儿燕赤与我有旧。仲坚乃是江湖人士,为人还算仗义。倘若以后遇到麻烦,这两人也许有点用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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