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0章你还活着-《天下第一嫁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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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袁霸皱了皱眉头,一挥手,冷声吩咐道:“安陵王,得罪了!”

    数名骁骑快步奔了过去,手中执着刀剑,呈弧形挡在了颜夙面前,阻住了他走向秦玖的脚步。

    颜夙停住了脚步,眸中闪过一抹深沉的苦痛,他沉声对袁霸道:“袁统领,可否容我和……九爷说几句话,我不会逃的。”

    袁霸皱眉道:“对不住,安陵王,卑职是奉圣上之命前来带你走的,不敢有失,请王爷还是马上随卑职去吧!”

    颜夙闭了闭眼睛,压低了声音道:“可否,请袁统领通融通融,只是几句话而已。”压低了的声音,带着一丝苦涩和祈求。

    他知道的,他在荡平天宸宗谋逆中立了大功,可是这却不能抵消他先前逼宫的大罪。他一旦被袁霸带走,等待他的将是终生的幽禁。

    他再也不可能看到她了,他将只能在无尽的回忆里追忆她的美好。

    那么,今日一见,将会成为他和她的最后一次见面,今日一别,也将成为他和她的永别。

    他知道的,她是绝对不会去监牢里探望他的!

    袁霸叹息了一声,他不知颜夙何以这般固执,只是可惜,他不能成全他。他挥了挥手,闭眼道:“安陵王,得罪了!”

    骁骑一拥而上,便要将颜夙抓起来。冷不防,颜夙手中的宝剑出鞘,剑光闪闪,冷冽的光影中,几个骁骑纷纷倒地。袁霸吃了一惊,冷声道:“安陵王,你这是要做什么,难不成要反抗吗?”

    颜夙却好似充耳不闻,一双漆黑的眸只是盯紧了秦玖,好似生怕她会突然离开一般,再次慢慢向她走去。

    一步,两步,三步……

    夕阳如血,将他的身影拖得很长很长。

    近了,可是颜夙的身子却忽然晃了晃,再也无法迈步。

    方才的一击,耗尽了他最后的真力,他的身子已经到了极限,再也无法向前挪动一步。那一瞬,天似乎瞬间暗了下来。茫茫的暮色笼罩了下来,她明明还站在那里,却似乎离他越来越远。心口处一阵阵抽痛,犹若万箭齐发。一种说不出来的悲伤,让他感觉到心的幻灭。

    他知道,他来不及抱住她了!

    他慢慢地朝着秦玖伸出了手,似乎是想要抓住她,抑或是想要抱住她。

    眼前一阵眩晕,颜夙伸着手倒在了地面上,再次跌倒在了尘埃里,只是这一次,他再也没有一点力气爬起来了。他依然伸着手,却触不到她一片衣角。

    秦玖站着没动,假若她向前迈几步,他或许就能触到她。

    可是,她没有动!

    她看着颜夙趴倒在地上,他一双缱绻深情的眸紧紧盯着她,干裂苍白的唇一开一合,并没有发出声音来,可是她却读懂了他的话。

    他说:“素素,你还活着,真好!”

    你还活着,真好。

    你能活着,纵然上苍让我死一万次,我也愿意。

    纵然此生我们永不能再相见,只要知道你还活着,那便够了!

    纵然你会恨我一辈子,只要你还活着,我便此生无怨!

    上苍待他不薄,他至爱的人,还好好地活着!

    颜夙慢慢地闭上了眼睛,这一刻,在他的心底深处,再也没有空旷,没有绝望,没有悲伤!

    袁霸吃了一惊,飞快走到颜夙面前,蹲下身子,在颜夙鼻侧探了探,皱眉道:“受伤过重,真气耗尽,暂时昏迷了过去。九爷,若没什么事,我便带他走了!”

    秦玖呆立在暮色之中,良久方挪动脚步走了过去,在颜夙面前弯下了腰,她的目光在他苍白的脸上逡巡了片刻,方直起腰,淡淡一笑道:“袁统领,是圣上让你来擒拿他的吗?”

    袁霸点点头,秦玖继而淡淡地道:“他会被押往哪里?”

    袁霸愣了一下,方道:“安陵王乃皇族,他不会被处死,但是会被监禁。也许会是在天牢中度过余生,也许陛下会将他软禁在一处宫苑。”

    秦玖点了点头,袁霸说的这些,她早就知道,也早就明白,只是不知为何,竟还是想再问一遍。

    “袁统领自去吧!”

    袁霸起身,命令骁骑将昏倒的颜夙扶了起来,牵了一匹马儿过来,将颜夙放到了马上。

    虎爪站在草丛中,朝着秦玖叫了两声,忽然转身朝着袁霸他们追了过去。

    一行人在暮色之中,越行越远。

    此时,风将秦玖夭红的衣衫吹得猎猎飞扬,映着天边晚霞,犹若燃烧的火焰一般。

    “城下路,凄风露,今人犁田古人墓。岸头沙,带蒹葭,漫漫昔时流水今人家。……生忘形,死忘名,谁论二豪初不数刘伶?”

    不知哪里的楼头上传来女子特有的婉转哀伤的歌曲,虽说动听,可是那琴弦上的音律却能叫人苦到心里去。这种苦涩,是这几日的恶战带来的。而整个丽京城,这个时候尚且还弥漫着血腥的味道。

    一切,似乎都平静了下来。

    可是,谁又能知道,下一刻,或许会有更惨烈的血雨腥风袭来。

    庆帝的銮驾是在战事结束十日后回到丽京城的。随后,便是一连串的封赏和罢黜。

    严王颜聿因救驾有功,一跃而成为丽京城炙手可热的人物,同时获得封赏的还有聂仁聂将军、袁霸袁大统领,在这些人当中,天宸宗秦玖的封赏是有些让人意外的,谁也不曾想到,那个以妖孽荒淫闻名的妖女,竟然也立了功。当然,更让人们没有想到的是,英明刚直的安陵王殿下竟然因逼宫谋逆而被暂时囚禁在了天牢之中。这件事碎了丽京城无数女子的心,消息刚传出来时,她们还犹自不信,直到庆帝的旨意下来了,才不得不信。

    局势渐稳后,重新彻查白家之案的旨意便下来了。

    天气渐渐凉了起来,秦玖屋内已经生起了一个火盆,可是有时候,她还是感觉到有些冷。

    院子里的那棵桃树叶子开始发黄,偶尔飘下来的叶子,让人看了心中倍感凄凉。秦玖命枇杷出去买了数盆菊花,摆在了庭院之中,这才感觉有了些生气。

    在秦玖身边伺候的,如今都是素衣局的人,贴身侍女有两个,一个叫红罗,一个叫绿绫。

    这一日,秦玖坐在桌前绣花,红罗和绿绫在分丝线,就听得院内的黄毛叽叽呱呱开始叫了起来:“阿臭来了,阿臭来了。”

    这几日,榴莲一直在忙着审理白家之案,没怎么来这里。这会儿来了,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她商量。秦玖丢下手中的丝线,让红罗和绿绫退了下去。

    房门被推开,榴莲走了进来。秦玖看他脸色,似乎是喜忧参半,想必情况还不坏。其实,白家的案子,有了沈风这个活证据,应该不算很难查了。

    “莲儿,案子进展如何了?”秦玖亲自斟了一杯茶放在榴莲面前。

    榴莲却是无心饮茶,皱眉说道:“案情进展得还算顺利,苏青所伪造的御诏和圣旨上面的圣上印章,已经查出来确系娴妃所盗。苏青最初呈给陛下所看的那封证明白家谋逆的信笺,也确实是假的。陛下重病期间,张廷海说陛下中了毒,用山黧豆以毒攻毒解毒,已经查明,陛下那段时间所饮的芦荟汤已经将山黧豆之毒解去,以毒攻毒之说实属张廷海捏造。所以,陛下重病也并非中了毒,由此,司徒珍冤屈可昭雪。张廷海这些年与娴妃走得极近,他已经承认此事是娴妃指使。只是,娴妃的人,如今还是没有找到。”

    秦玖早已知晓事情和娴妃脱不了关系,当事情查明,她还是有些感叹。都说人不可貌相,娴妃这样温柔贤惠看似与世无争的人,却是这样的人。

    自从中秋夜盗了庆帝的金牌后,娴妃便失踪了,或许她是原本打算在颜夙逼宫成功以后露面的。如今,颜夙逼宫失败,她自然不会再出现。这些日子,秦玖也派素衣局暗中去寻找了,但却是一无所获。秦玖认为,娴妃最后可能的藏身之地当是苍梧山,她在那里修行多年,对山中地形很熟悉,或许早就布置好了藏身之地,要在一座山上找一个人并不容易。

    秦玖蹙眉敲了敲桌面,沉思道:“娴妃之事,暂且不急,她不会就此消失的,早晚还会出现。苏挽香怎么样了?”

    说到苏挽香,榴莲皱眉道:“她虽没有和安陵王拜堂,但前些日子听说她已经怀有安陵王子嗣,也算是安陵王的妻子了。这番自然受了株连,被充入掖庭做了罪奴,听说孩子也因为她悲痛过度已经没了。”

    秦玖闻言一惊,垂下了眼皮,睫毛如受惊的蝶翅般颤动了几下。她心中涌上来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,苏挽香腹中的孩子没了,说起来,她也算是害死这个孩子的罪魁祸首了,倘若颜夙不去逼宫,想必苏挽香也不会悲痛过度,孩子也不会没了。

    虽然只是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,但也是一条命,她手上终究是沾染了人命啊!

    “你大婚当日,嫁妆里的兵器,以及从府中搜出来的那件龙袍,经查并非苏青和娴妃派人所做。我怀疑,此事有天宸宗参与。”榴莲静静说道。

    秦玖对于榴莲这个猜测并不意外,如果说当年白家之事,天宸宗一点也没插手,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。她只是不晓得,天宸宗和娴妃到底是如何合作对付他们白家的,那个天宸宗隐在丽京中的人又是谁。

    “可曾提审惠妃?”秦玖凝眉问道。惠妃在丽京多年,白家之案若是天宸宗也曾插手,应该从惠妃入手。

    “因为天宸宗谋逆,惠妃已经被打入冷宫,一直还未曾提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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