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8章相思相杀-《天下第一嫁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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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秦玖这是自回京后,第一次来到安陵王府。

    一踏入王府,迎接她的便是穿梭的宾客、满目的红灯笼和挂得到处都是的大红喜绸,当真是很喜庆啊!

    王府的大殿之中,宾客满座,秦玖和颜聿手挽手走了进来,引得人人注目。朝中的清流派不免撇起了唇角,对于严王忽然和天宸宗妖女勾搭在一起,颇为不屑。

    颜聿的脸皮堪比城墙,倒是没有一点这方面的感觉,微笑着和宾客们一一打着招呼。两人方在案前就座,就见鼓乐声中,安陵王颜夙和苏挽香被侍女如云簇拥着,出来行礼。

    一条中间挽着同心结的红绸将两个人连在一起。一对新人在堂前立定,就听得礼官大声唱喏道:“一拜天地……二拜高堂……”

    若是平民娶妻,这高堂就该是男方父母,即女方的公婆,但颜夙已和苏挽香亲自到皇宫内拜过了庆帝和娴妃,此处高堂便是空置。

    两人方拜下去,就听得外面一阵喧嚣。这声音将礼官的唱喏声生生掐断了。

    颜夙皱眉,堂下的谢涤尘闻声快步走了出去。他这一出门,恰和匆匆入殿的骁骑统领袁霸撞在了一起。作为骁骑的统领,袁霸也是在邀请宾客之列,他的到来倒是不令人意外,但令人意外的是他凝重的神色,绝对不是单纯前来吃喜酒的。

    “袁大统领,你来迟了,快些里面坐?”谢涤尘早已看到袁霸脸色不对,却很灵活地忽略了这一点,忙着请他到里面坐,同时一使眼色,命礼官继续唱喏。

    礼官见状,忙高声唱道:“夫妻对拜……”

    “王爷,有一事本不该此刻来打扰,但实在是事关重大,还请王爷容下官禀告!”袁霸高声说道。

    骁骑统领袁霸是御前红人,虽然为人正直,但却不是冒失之人。只是今日行事,倒是有些失礼,有何大事竟不能等安陵王将礼行完?谢涤尘忙拉扯着袁霸,“袁大统领,今日是王爷大喜之日,有事请稍后再说!”

    袁霸却是不理,一把将谢涤尘推开,朝着颜夙道:“王爷,下官怕王爷行礼后会后悔。下官已经查明您的岳丈苏相苏青有可能是天宸宗之人。”

    此语一出,众人皆惊。

    其实这朝中任何人是天宸宗之人,都没有苏青是天宸宗之人令人震惊。颜夙对天宸宗深恶痛绝,苏相是他的左右手,一直以来,苏相也是以打击朝中的天宸宗为宗旨的。他怎么可能是天宸宗之人?!

    众人的反应已在秦玖意料之中。她慢慢敛下了睫毛,只唇角漾起了一丝冷笑。

    颜夙啊颜夙!

    你最深爱的女人的父亲是天宸宗之人,你日日称我为妖女,那你的岳丈又该称为什么呢?

    大殿内前来观礼的皆是朝中重臣,人人俱为观礼而来,可谁也没料到这场婚事会有如此惊变。人人皆惊诧,但其实人人都相信了这或许不是虚言。因说话者是袁霸,而此事又如此重大,所以绝不会是戏言。

    当人们的目光在颜夙、袁霸和苏挽香身上轮番流连时,只有一人的目光是凝在秦玖身上的,那便是颜聿。

    方才,他一直在想她要如何阻止这场已成定局的婚事,却没想到,会是这样一种方式。他自然记得定盟那日,她曾说过,她到丽京便是奉命查出隐在丽京城中的那一派天宸宗弟子,将其除掉。他怎么也没料到她早已查了出来,更没想到会是苏青。

    他盯着她慢悠悠地端着雪瓷杯在品着喜酒,唇角笑意柔和而妩媚。艳丽的宽袖因举杯的动作而垂下,露出修长的手指,看上去极是纤细柔软。可就是这双手,将这一场喜事搅成了一场乱局。

    颜聿唇角勾了起来,他觉得他似乎越发佩服她了!这样的女子,虽然狠了点、卑鄙了点,但似乎很合他的意!

    这满屋人的惊诧都及不上颜夙多,他漆黑的瞳眸乍然收缩,但到底是身经百战之人,脸上并未表现出多么惊骇。他脸色沉静,目光冷寂地扫在袁霸身上,淡然一笑道:“涤尘,带袁大统领下去吃酒,待本王行礼后,再与大统领详谈!”

    红衣落落,翩然转身,朝着礼官道:“请继续!”

    秦玖眸中闪过一丝惊异,但唇角的笑意却越发深浓。她自然知晓,颜夙是不会轻易中断婚礼的。毕竟,他对苏挽香真的有情,但秦玖也知道,这件事恐怕也由不得他了。朝中已经有一个和天宸宗关系甚密的颜闵,如今又有颜聿,唯有颜夙是和天宸宗没有瓜葛的皇子。而今日前来观礼的除了秦玖是天宸宗外,大多都是对天宸宗有看法的臣子,怎么会允许颜夙也和天宸宗扯上关系?!不过,苏青到底做了多年左相,也有不少臣子是他的党派。

    一时间,殿内反对行礼和催促行礼的声音并起,这声音甚至盖过了鼓乐声。

    于太傅是颜夙的恩师,此时上前高声说道:“请王爷三思,将此事查明后再行礼也不迟!”

    也有臣子道:“我们不相信苏相是天宸宗之人,王爷还是先行礼,以后再查也不迟!”

    秦玖端着酒盏,有些疲倦地靠在椅子上,唇角笑意怡然,对身侧的颜聿道:“这帮老臣,还真是一点火就炸啊!人家喜气洋洋的婚礼,被他们吵成了一锅粥了,拧成了一团乱麻,左相不就是天宸宗之人吗?我们天宸宗也不是不能和王爷结亲,是吧?!”

    颜夙无视殿内的群情激昂,澄澈的瞳眸深邃黝黑,目光像是一把剑,直直插到秦玖这边。

    秦玖抚着眼角边的泪痣,迎着颜夙那种似乎随时会冲上来要将她干掉的目光,笑得风情万种。他不愧是她爱过的男人,能敏感地察觉到事情和她是有关系的。

    在一片喧闹声中,苏挽香猛然扯下了自己头上的红盖头。在凤冠霞帔的衬托下,苏挽香的一张脸显然是精心描画过,眉目青黛,脸色晕红,很符合她新嫁娘的身份。不过,那一双水眸中却隐有水汽氤氲,看上去有几分凄凉,但是她脊背却挺得笔直,显出一丝不可折弯的倔强的高贵优雅之美。

    这样子的苏挽香,着实是吸引人的。让人观之心中忍不住生出怜惜之情,却又不敢去怜惜她,因她看上去是不需要同情的。

    秦玖瞥了一眼颜聿,只见他已经将目光凝注在苏挽香身上了。

    苏挽香的目光慢慢扫过殿内众人,看到众人在她清冷的目光下慢慢停止了争吵,她才清声道:“众位不必再争吵,我也赞成先不行礼。待查清家父之事后,假若家父确实是天宸宗之人,不用各位再议,我也没有脸面再嫁给殿下!但各位都知晓,家父和天宸宗素来不合,他又怎么可能是天宸宗之人,相信这件事很快就会查清的。我相信父亲,也请各位不要轻易怀疑他!”

    苏挽香话里话外,对天宸宗也极其不屑。她主动提出不行礼,倒是显得气度非凡。想一想,一般的女子,哪个愿意自己大婚行两次礼?

    苏挽香一席话,暂时安抚了众人。秦玖不觉挑了挑眉,说起来苏挽香看上去病恹恹的,倒是一个能说之人。

    “袁统领,请问这件事可有证据,统领大人又是听何人所说?”苏挽香转向袁霸问道。

    袁霸眯眼迈前一步,淡淡说道:“苏小姐,方才是本统领鲁莽了。正因为晓得殿下历来和天宸宗不合,所以才先将苏大人之事告知殿下,还请苏小姐见谅。其实这件事倒不重要,朝中天宸宗之人也不少,苏大人就算是天宸宗之人,也没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请问统领大人到底是听何人所说?”苏挽香追问道。

    袁霸微微一笑道:“我是在来时路上遇到了刑部的秦大人,听他所说。”

    颜夙的大婚,榴莲不在观礼之中,因他和秦玖之前的关系,颜夙对榴莲颇有看法。

    “刑部的秦大人?”苏挽香淡淡一笑,语气之中隐约有一丝不以为然。谁都知晓榴莲出身便是天宸宗,天宸宗之人说的话,这些在场之人,多半都是不相信的。这也是秦玖为何没有让榴莲前来说这件事,而是让袁霸前来告知这件事。

    就在众人对这件事的真实性越来越怀疑时,就听到外面再次传来喧闹之声,接着一名金吾卫士兵大步走了进来,看到殿内情景,先是愣了一下,接着便走到谢涤尘面前,低声说了几句话。

    谢涤尘脸色剧变,大步走到颜夙面前,低声禀告道:“殿下,刑部尚书秦非凡已经派人前去相府缉拿苏大人。”

    谢涤尘的声音虽不大,但是殿内极是安静,还是传到了众人耳中。看来,这婚礼无论如何也是进行不下去了。刑部既然派人前去缉拿苏青,绝对不会因为他是天宸宗之人,定是有其他的罪名。

    颜夙神色忧虑地看了苏挽香一眼,走到她面前,伸手握住了她的双手,紧紧攥了一下便放开了。他将她的手交到身侧搀扶着苏挽香的侍女翠兰手中,压低声音吩咐道:“你带她到后堂去歇息,事情我会处理好的。”

    苏挽香站在那里没有动,她脸上虽有因大婚所描画的妆容,看不出脸色变化,但一双黑眸中却神色凝重。她摇了摇头,对颜夙道:“殿下,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出事,我要随着殿下去探望父亲。”

    秦玖放下酒盏,起身仰首笑道:“安陵王殿下和苏小姐当真是情深令人动容啊。想必就算苏大人是乱臣贼子,殿下也不会弃苏小姐于不顾的。”

    秦玖笑意温婉,目光却凌厉逼人,她转向袁霸,低笑着问道:“袁统领,既然你听秦大人说了苏大人可能是天宸宗之人,想必也知晓秦大人何以去苏府擒拿苏大人吧?苏大人,到底犯了何罪呢?请袁统领说来听听,说不定苏大人是冤枉的呢!”

    袁霸神色肃然,淡然道:“各位应都知晓,这些年我们大煜国因和烨国有些纠纷,双方的贸易通商已经中断。但还是有人铤而走险,在大煜和烨国之间进行通商。三月前,靖州府尹在北地抓获了一批走私的商人,他们走私的是兵器,经过查证,事情不光涉及了天宸宗之人,还涉及了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,遂将此案移交刑部。秦大人经过多日查探,发现苏大人正是涉案之人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可能?”苏挽香脸色一变,喃喃说道。

    走私兵器可是大罪。

    确实,从苏青平日里的为人,的确是看不出来他有可能会做这种事。他为人公正廉洁,做官两袖清风,就连苏府虽说地处丽京城最繁华的锦绣坊,却是房屋简陋、白墙斑驳,看上去根本不似相府。他待人和气,极是亲民,敢于为民请命。他在庆帝面前也敢于直谏。他看不上天宸宗行事,视其为魔教。这一切的一切,都昭示着他是一个好官。当年,白皇后在世时,也对苏青很是推崇。可谁能想到,他却是最老奸巨猾的一个人。

    秦玖唇角笑意愈浓,一刹那妩媚风情惊人心魄。

    苏挽香神色极其震动,身子轻轻晃了几晃,身侧的颜夙眼疾手快,一把接住了她。苏挽香倚在颜夙的怀里,仰首凝视着颜夙,伸出雪白的纤手一把紧紧抓住颜夙的衣袖,喘息着说道:“殿下,我从未求过你什么事,这一次,我想求你,一定要为家父洗清冤屈。殿下比我更了解家父的为人,他是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。请殿下一定要……”说着,因神色激动,苏挽香便开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。

    颜夙因苏挽香的咳嗽声,目光变得极是柔和,他伸出一只手轻抚苏挽香的后背,另一只手捏着喜服的袖子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痕,这才低声安慰道:“你且放宽心!一会儿让翠兰扶你到后堂去,先将药喝了,再好生歇息。你只管在府内等着,我会将好消息带回来的。翠兰,好生照顾小姐。”

    翠兰答应一声,上前将苏挽香搀扶了起来。颜夙起身,也顾不得换掉身上的喜服,便在众臣的簇拥下向外走去。

    秦玖和颜聿随着众人一道出了安陵王府,大门外早已有金吾卫为颜夙备好了马车。颜夙却并不乘车,而是飞身上马,带领谢家兄弟,以及数名金吾卫,向刑部方向而去。

    秦玖目送着颜夙纵马而去,她慢慢伸了一个懒腰,回首朝着颜聿绽开一抹粲然如莲的笑容,“为了观礼,今儿一早就起来了,这会儿有些犯困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不去看热闹了?”颜聿眯眼问道。

    “有什么好看的,今日才抓了苏相,要审案也得在三日后,我等着三日后再去瞧也不迟!”秦玖笑吟吟说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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