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根细绳-《漂亮朋友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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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下午一点钟左右,曼那韦尔的霍尔卜瑞克收到了他的皮包和里面所有的东西。伊毛韦尔的一个农民,马里厄尔·波梅勒·布雷顿老板雇用的一个农工,把皮包交给了霍尔卜瑞克。
那个农工说,他在路上发现了皮包。由于不认识字,他觉得带回家交给处理主人更合适。
人们很快就知道了这个消息,豪克考尼老爹也知道了。他马上出发了。现在他的故事有了结局,总算完整了。他非常高兴,一路上不停地讲述他的故事。
“你知道,”他说,“事情本身倒没什么,说谎是最让你感到不幸的。我觉得最伤心的事,莫过于被说慌的人冤枉了。”
他无时无刻不把那奇特的遭遇挂在嘴上。在酒店里,他对喝酒的人讲;在路上,他对来来往往的行人讲;在教堂里,他又对做完弥撒的人讲。在路上遇到陌生人时,他甚至会把那个人截住,然后滔滔不绝地讲起来。他的大脑总算可以休息一下了,但是有一件他也说不清楚的事情总是让他感到尴尬。他好像并没有将人们彻底说服,不然他们为什么在听他讲时,会觉得可笑呢?他感觉到,有很多人在他背后说闲话。
一个星期之后的星期二,仅仅是为了讲述他的遭遇,他又去了葛代维尔镇的市场。
站在门廊里的马兰得恩看到他后,竟然放声大笑起来。这是怎么回事?
他看到一位来自克里克托的农民,就走过去和他交谈。他的话还没有说完,那位农民就打断他,在他的心窝上戳了一下,冲他大声嚷道:“你这只狡猾的狐狸,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!”说完之后便离开了。
豪克考尼不再说话。他产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,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。狡猾的狐狸,那个人为什么要这样称呼他呢?
他来到乔丹的餐馆里。坐下之后,他又开始对绳子的事进行解释。
“你这个狡猾的家伙,简直是一派胡言。我完全了解绳子的事。”一位马贩子对他喊道,他是从蒙第维利耶赶到这里来的。
“可是皮包已经物归原主了。”豪克考尼断断续续地说。
“老家伙,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。你们做得可真不错,一个人捡到了它,另一个人又把它送还给失主。你的手段真是高明。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的,但是我认识你。”
豪克考尼脑子里一片空白。最后,他终于搞清楚了,原来人们都认为他让同伙把皮包送还给失主。
他要向他们解释清楚,但是没人听他的,整个桌子的人再次大笑起来。
他已经没有吃饭的心情了。他离开了饭店,在他身后,人们嘲笑他,骂他。
他回到家里,脑子里一片混乱,又加上愤怒,他感到喘不过气来。他具有诺曼人的精明,就凭这一点,他完全有能力按照人们指责他的方式来做这件事,甚至可以把它当成他灵巧的方法,向人们进行吹嘘。这是让他感到更为痛苦的原因。他的脑子一片混乱,由于自己被大家认为是一个非常狡猾的人,他觉得他的不白之冤根本无法洗清。他的心被大家怀疑他说谎这件极不公平的事狠狠地刺痛了。
于是,他又开始把他不幸的遭遇挂在嘴边。每次讲述的时候,他都会加上更严肃的誓言,更有力的辩解,还有一些新的论据,此外,他每天都会把故事讲得长一些。这些都是他一个人独处时想出来的。除了绳子这件事,他的脑袋里再没有第二件事。他的推理越来越严密,辩解也越来越复杂。可是,相信他的人非但没有增加,反而还减少了。
人们在他背后说:“从一个说谎者嘴里说出来的话,根本就不值得相信。”
他算是看透了这件事。他被折磨得疲惫不堪,他咬着指甲,无能为力。
他瘦了很多。
现在他仍然被要求讲述“细绳的故事”。要求他这样做的是一群爱搞恶作剧的人。就像让一个打过仗的士兵讲述战场上的故事一样,他们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取乐。这个打击对他来说太严重了。因为这件事,他的脑子变得越来越衰弱。
十二月时,他病倒了,躺在床上。
第二年一月初,由于精神错乱造成的痛苦,他离开了人世。在临死前,他还不停地为自己辩解:“在这里,看,一根细绳,一根细绳,镇长先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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