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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牵连者不下数百,要么便是将官袍乌纱一薅到底,要么便是举家贬谪,更是有从犯党羽受发配充军,流放边陲,终生不得踏足皇城半步,有那等曾小有功绩且涉事不深的,倒是尚且留了个微末的小官,同样不可在皇城停足,但已算是万幸,自这场突如其来的清算里谋得一条生路。
而这么一场犹似冬去春来这般自然的清算,纵是在夏松法度最为严苛时,也不曾见过,这些位突遭飞来横祸的大小官员,有的只不过是稍稍克扣了些许粮米,既够不上杀头的罪名,也算不得玩忽职守,结党营私之事更是从未行过,就这般平白无故被逼褪去官袍,逐出皇城,再不能投身仕途半步。而那等素来有胆擅自由数目堪称庞大的粮草营帐内扣去近一成,换为银钱中饱私囊者,纵然贵为朝堂里位高权重的三品官,也毫无例外被这些游骑削去头颅,悬于闹市示众三日,不得全尸。
而这已然是卫西武在这段时日里,第三回差遣游骑出手,杀人数目,一次胜过一次。
但从始至终,夏松天子都未曾出面,甚至在卫西武派遣游骑出手,凭那等狠辣卓绝的手段当街诛杀重臣过后,既不曾加以遏制,也未曾在朝堂当中颁布圣谕,颇有几分冷眼旁观的意味。
虽说是卫西武每每动手,多半要讲究个名正言顺,人赃并获,捋顺清楚结党营私与善用职权举动,而后再行动刀,讲理得很,但终归是有句罪不至死,似卫西武这等举动,难免有草菅人命之嫌,何况是重臣脉络纵深极广极远,兹事体大,哪怕是现如今朝堂大事往往要落到左右相肩头,巧妇难为无米炊,如若是再像翻书一般抬手杀人,动辄发配,怕是皇城里头连可用之人,都是所剩无几。
入仕途者擅思,夏松不比上齐牵连甚重,所谓世家望族或明或暗,都比不得上齐声威势大,这三番五次借小过诛杀当朝重臣大员的举动,既是为严正法度,更是为敲钟。
蚊蝇不叮无缝蛋,即使这话总有受害之人必有罪过之嫌,总是有那么些舍本逐末,颠倒是非的意味,可倘如要将双脚站在黎民百姓一方,细想之下,就自然晓得此事究竟谁人得利。刀剑加身,方知肉体凡胎皆相同,万千权财未必能挡住咽喉处一柄刀,钟声常响,方才骤然醒悟,这方夏松长天,唯有一人方可呼风唤雨,既不是位高权重官袍加身的显官,亦不是终日替人做蝇营狗苟之事,徇私枉法走卒,而是久居深宫许久未曾过问朝政的病弱圣人。
虽说是有违常理,虽说不见得稳妥,但夏松皇城里头的气韵,似乎从卫西武踏入皇城时,求得就是令人人自危。
人如无忌,劣根自然腾空,官若无拘,贪墨结私理所当然,但夏松如是多年来,唯有这么一位年少多病的圣人,敢将敲钟的举动搬到台前,既不是一味以手段制衡,更非留有什么余地,反倒是恩威并济,杀鸡儆猴。
天底下自然不乏能吏重臣的苗子,割去一茬旧,更得一茬新,总归是朝堂里头缺罢就补,从来未听闻左右相诉苦,言称朝堂其中无人可用,当然自下而上提官不易,然而偌大夏松,想来并不止于缺个几位重臣,就要官位空缺,剔除旧疾添新职,起码是比以往要收敛许多许多。病入膏肓的羸弱者当然承不起霸道猛药,但夏松已然被病天子牢牢握持掌中,即便看来有些大刀阔斧雷厉风行,终归是不动摇国本,左右相压下不表,当然是知晓此举虽有失妥帖,可并不至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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